朱笔落字,奏章合上。今上抬袖,将批好的奏章递给韩玦,请他转递曹不休。

    阮阮手指捏裙,频频偷窥韩玦,见韩玦躬身退出殿外,她也寻了机会退去,在白玉柱边喊住他。

    “韩先生。”阮阮嗫嚅。

    韩玦秀逸身形立住,举止从容,静看阮阮。

    “韩先生。”阮阮被他看着,一时语塞,她在心底罗织了一大堆借口,却只为问清今上到底想如何处罚曹不休。

    她不希望曹不休受遣罚,他身上的皮肉伤太多了,若是再有严惩,她替他委屈。

    可是这些心底的话不能讲于外人听,阮阮紧张,不知该如何不动声色开口。

    韩玦那能洞悉一切的眸光越来越深,他紧盯着阮阮,带着柔和与鼓励。

    阮阮反而面色大红,左顾而言他,“韩先生去哪里?”

    韩玦轻轻巧巧扬起手中奏章,阮阮藏着心事,目光被奏章灼了一下,旋即问,“官家他……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廊下珠帘随风轻摇,发出脆脆声响,日光从宫墙上空披下,将白玉柱边的含笑、牡丹姣好的花影照到青砖地上。

    花香袭人,鸟声婉转。

    韩玦面色却清冷了下来,阮阮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完完整整笼在她身上,像黑夜寒凉的月光。

    “你喜欢曹将军。”韩玦开门见山,不留半分余地,一针见血,直刺阮阮心脏。

    阮阮顿时觉着全身血液回流,直冲天灵盖儿,她为自己的冲动后悔,心底那模糊的情愫她自己本不确定,却在这时被韩玦一下子由远景拉成近景,变得无比清晰。

    对,她就是心系曹不休的,听上去虽然不自量力,可那样的爱慕确确实实,在心底不知不觉扎了深根。

    她含羞带怯,两颊绯红,但也不愿摇头否认。阮阮在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倔强,谁也不是永远的卑微,为什么不能心怀仰望?

    韩玦怅然若失,只觉胸中涌起无边的郁结之气,他迎着明媚阳光,闭眼深呼吸,强制自己冷静。

    很快他不置一词,只从奏章中抽出一纸条,阮阮认出那是今上的字,今上有文情,擅长行书,尤爱颤笔,他的字刚劲有力,似寒松劲竹,又似惊雷闪电。

    而那纸上,赫然写着:“男子二十,当娶妻。”

    阮阮在震惊中明白过来,为何韩玦刚刚会那样看她。

    他定是觉着她太过痴心妄想,能否顺利出宫还是未知之数,而与年大一半的勋贵将军结缘,更是希望渺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