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行鸯可能永远无法理解,自己这位表哥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和她继续相处。

    那年分家,他冷眼旁观着,将自己伶牙俐齿、仗势欺人的姿态全看在了眼里,后来和三叔一起回了老家,中间又不知度过了怎样的心酸,直到后来她听说三叔一直生病,才派人送些钱财过去,逢年过节,也会想起带上他们一份。

    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给她添什么乱,也不曾求过她什么。

    如今自己明目张胆地将事情告诉他,也不过是想将他拖下水,让他和自己一样为陆家奔波,他那么聪明,会看不出?

    她甚至都怀疑这人背地里要使什么花样,抓住她这个把柄要敲她一笔。

    那人刚睡醒,水墨眉眼尚且惺忪,里面有一丝薄薄雾气,他喝了一口水,压着嗓子清了一口才笑:“今天早上和画绣那丫头在一起时,听说你现在开这玉石铺用的是自己的嫁妆钱?”

    陆行鸯心里咯噔一声,暗骂这小丫头碎嘴,那边陆行规在喉间低低溢出一声笑:“你别怪她,小丫头也是为你打抱不平,知道你不会告诉我,但又想让我知道,承你的情。”

    “你说得对,咱们俩同是陆家的人,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分担的,这铺子你可别划清界限了,成天‘你铺子你铺子’这么对我说,我听着也膈应。”

    他举了杯盏,与陆行鸯的碰了碰,目光灼灼:“那说好,咱俩一起啊!”

    明明是他午睡,陆行鸯却觉得睡懵的人是自己,在这个尚且温暖的午后,陆掌柜就这样与自己的表哥互通了心扉。

    她总算明白为何自己与他不过见了几面,却莫名对他充满信任与熟稔了。

    因为她叫陆行鸯,他叫陆行规,在最初的一开始,她就认定了他是她的家人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玉石铺子开了张,那天铺门前陆行鸯与陆行规一起扯下了盖在门匾上的红布,莫清也在铺子里安置下来,只是每每看她忙完后回去时有一些不舍。

    对此画绣颇有怨言。

    他一个才认识几天的小破孩儿,真把自家主子当成了姐姐。寻常伙计见了陆行鸯,诚惶诚恐叫上一声“陆掌柜”,莫清不然,老远就迎上去,笑得那叫一个灿烂,甜甜的喊“姐姐”。

    自家主子不争气,被这花言巧语一哄,还挺吃这套的,笑眯眯的默认了。

    一来二去,全铺子的人都知道,莫清很得掌柜宠爱,平时对他就多加照顾一些。

    画绣是凭着自己的阅历在陆家混成了人尽皆知,眼看着这小子耍着小聪明一副要与她平起平坐的架势,对莫清就嗤之以鼻。

    两人在一处,总要闹上几句。

    铺子开门做生意,里面的一切摆件都已经准备妥当,唯独在河阳定的一批玉石还没有送过来。

    陆行鸯派人催了几次,不见效,自己准备去瞧瞧情况,被陆行规劝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