久礼羽苍介是个极为负责的医生,来得也极快,入门便看见了哭得眼眶通红的萩原研二,一时还有点震惊,等到看清了伤者的惨状,也很快地反应过来这不是萩原研二能做出来的混帐事。

    萩原研二是个心狠手辣的,表面上风流滥情,似乎没有他勾不到的人,便是称他为恶魔也并不过分,但在灰色地带生活工作的医生自认看透世情,也觉得萩原研二对他的爱人应该是不同的,他提起那个人的时候浑身都散发着与黑暗世界完全不符的光辉,上回把人欺负狠了,还会在医生面前用指天划地的气势去忏悔。

    他的爱人被这样的伤害,唔,久礼羽医生仿佛提前嗅到了空气中传来的浓重血腥气,萩原研二一定会把整个里世界都搅得天翻地覆的,他毫不怀疑。

    “唔……喉头水肿,还好有点分寸,不然可能就要窒息了……比较麻烦的是肛周撕裂,黏膜水肿充血,有脱垂迹象,需要抗炎治疗,所以禁食吧……”

    医生一点不手软地直接打了一针镇定剂,然后在萩原研二虎视眈眈的恐怖目光之下,从容不迫地从他的医疗箱里取出了种种小工具,当着黑心的冰川玫瑰的面,打开了他爱人的身体,一点点地窥探进去。

    “结肠口也肿了诶……啧,该不会是弄进结肠里面了吧……”医生絮絮叨叨着,对于这种干着直肠却贪心地干到结肠里的行为表露出了不赞同,手上却十分细致且耐心地做起了清理工作。

    “这伤起码两三周打个底,你爱人平时身体素质怎么样?好像比之前瘦了好多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是警察。”萩原研二沙哑着嗓子道。

    “嘶——”久礼羽医生倒吸了一口凉气,想起了上回他们之间不甚和谐的房事,当即古怪地看了一眼萩原研二,然后又将同情的目光落在了凄凄惨惨的小警察身上,满脑子的原来如此。

    诸伏景光是紧随在医生之后到的,在看到同期触目惊心的伤情,明白过来那几个极具羞辱的字体所表达的意义之后,几乎是眼前一黑,只剩最后一丝理智防备着陌生的医生,而不肯暴露自己的真实情绪,只能板着一张脸,脱力地靠在一旁竭力自控,甚至不敢去看医生的检查清创。

    他忍不住升起了与萩原研二相似的怨憎与悔恨,他那时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松田主动跟他们走了,甚而说服自己这是别无他法的选择,可是……这是他的过错啊……

    萩原研二靠在他身旁,后脑勺抵着墙壁静静地望着床上的人,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沓照片,目不斜视地递给了诸伏景光,轻飘飘地道:“杀了吧,我不希望这些人再出现在小阵平的世界里。”

    蓝灰色的瞳瞬间收缩着泄露出一丝剧烈翻涌的情绪,诸伏景光不由自主地接过那几张照片,一张一张地翻看着,总共有七个人,都好似乌鸦般穿得黑漆漆的,都是底层人员,体格健壮,隐约可以看见衣衫包裹之下的雄厚肌肉。

    “Boss已经把他们也交给我了,没人能够辱没冰川玫瑰。”也没有人,能够在伤害了小阵平之后全身而退的。

    诸伏景光捏紧了照片,也听懂了萩原研二真正的心意,他盯着那张冷峻的侧脸,如同承诺般说道:“当然。没有人。”

    身为诸伏景光的他做不到随意杀人,但苏格兰可以,因为在Boss眼中,他们一开始就是死人了,而苏格兰只是恰好成为了那个收尾的执行者。他深深地望了一眼被折磨得快要碎开来的同期,像是瞧见了落日的余晖燃烬后的寒冷夜色,却什么也做不到,便带着照片无声地离去了。

    医生经过清理和上药,已经开始收拾工具了,然后示意萩原研二给病人重新换一床干净的被子,将组织的恶魔之子支使得团团转,“他回头可能会起烧,你最好晚上也做好陪护。”

    “另外……我认为他更需要的大概是心理医生,像这种情况很容易引起PTSD或是MDD之类的精神症状。”医生谨慎地提出了自己的专业意见。

    “我会的。”萩原研二坐在床边,目不转睛地望着陷在松软的被子里显得愈加瘦弱的幼驯染,郑重地向医生道谢,“谢谢你,久礼羽。”

    医生说得很准,没过多久,松田阵平便有点不耐地翕动嘴唇,不适地喘着气,萩原研二摸了摸他的额头,在微凉的手掌感知下热度格外明显。

    想起医生说到喉咙肿胀会造成吞咽困难,萩原研二特意在码得整整齐齐的药箱里取出了可以冲泡的退烧药,用温水细细地泡开,然后将人拢在了自己怀里,一点一点地喂进小阵平的嘴里,等看着他艰难地全部吞下去之后,又会情难自禁地抱着他的脑袋哭了出来,像是丢失了糖果的孩童,克制不住的委屈,晶莹的泪珠一颗颗地坠在那头萎靡的小卷毛里。

    但哭过这一阵,萩原研二便又冷静了下来,小心地把人塞回被子里,紧紧地裹起来,然后摸着幼驯染烧得有些红润的脸,绵绵的痛意便又愈演愈烈,他的小阵平就像是他年幼时期许的泡泡,当泡泡升腾在阳光下的时候是那样的绚丽多彩,但如今,只是轻轻一碰,便要破碎了。